近日来，“注射某疫苗出现恶性肺结节”的相关词条冲上热搜。
事实真的如此么？今天邀请到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胸外科廖映洪主任医师、郑于臻主治医师进行专业解答。
廖洪映指出，更大的原因是新冠肺炎疫情下，CT这一排查方式及肺癌精准筛查手段的推行，使得越来越的的肺结节被发现，包括恶性肺结节。
“在疫情的大背景下，疫苗接种与肺癌发病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相关性，但这二者是否存在直接因果关系呢？”廖洪映说到，“这里有一个故事。”
——一研究人员汇集了一批肺癌患者，搜集他们的日常生活习惯时发现，很多患者在发病前都有戒烟行为，这位仁兄由此得出：戒烟导致肺癌发病。
但实际情况是：很多人常年抽烟，一朝发现痰中带血，害怕之余开始戒烟。可惜其后症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最终入院检查发现肺癌。
从上述故事出发，当肺癌碰上戒烟行为，有人会说，你看戒烟得肺癌，烟不能停；所以，当肺癌碰上新冠疫苗，也有人会说，你看打疫苗得肺癌，疫苗不能打。这两者也许是出于同样的逻辑。
我们继续分析。
肺癌发病率为什么这么高？
近年来，癌症的发病率逐年攀升。在各种类别的癌症中，肺癌几乎以“异军突起”之势一举跃居恶性肿瘤发病率榜首。
2022年《中国癌症中心杂志（JNCC）》发表的报告中指出，2016年全国新发恶性肿瘤病例数406.4万，其中，肺癌病例82.8万。也就是说，每5名癌症患者中就有1位身患肺癌。
或许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早些年并没有这么多的肺癌患者。可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多呢？这一现象应该和以下两方面因素密切相关：一是不断延长的寿命；二是精度不断提高的检查手段。
先说第一点。中国人的平均寿命较过去得到了大幅度提高：上世纪60年代，国人的平均寿命为43.7岁，到了2022年，这个数字变成了77.3岁。
当社会中老龄化人口的比例越来越高，相应的，老龄化疾病的发生概率自然越来越大。这些疾病里要属癌症首当其冲——绝大多数癌症都需要在积年累月的环境影响下才能诱发机体基因突变，进而逐渐转变为癌，这也是癌症多见于中老年人的原因。
暂以槟榔为例。作为一级致癌物，长期咀嚼槟榔会导致严重的口腔粘膜损害，最终诱发口腔癌。然而，在经常食用槟榔的人群中，口腔癌发作的高峰年龄一般在35-50岁之间，若说槟榔致癌，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立竿见影的事。
再说第二点，不断精准的检查手段。2020年，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的数据显示，采用CT预防性筛查可以使肺癌的死亡风险降低24%。
尽管上述研究结果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不一致性，但可以肯定的是，及早进行CT筛查利于在更早的阶段发现肺癌，从而便于开展更加积极的治疗、提高远期效果，部分甚至可以实现根治的治疗效果。
体检发现的肺结节，就是肺癌吗？
大规模开展CT筛查，除了可以发现肺癌，更普遍的则是发现肺结节。
郑于臻介绍到，门诊时经常会碰到因为CT发现肺结节而忧心忡忡的患者朋友。
他们紧张地攥着一张张报告，指着上面3-4mm的肺小结节详细咨询：
医生，我肺上怎么长结节了？那是不是肺癌前兆呀？
事实上，如此焦虑大可不必。
首先，现在肺结节的发病率实在太高了。
2022年欧洲肿瘤学年会（ESMO）一项口头汇报中，该研究对年龄介于40-74岁的健康人群开展低剂量螺旋CT，在广州地区11708名受试者中，发现2245名对象肺部存在超过5mm的肺结节，比例高达19.2%。
随着AI读片软件的应用，临床上，CT报告中存在3-4mm肺结节的人口比例远高于19.2%。如下图所示，在AI读片软件下，一个CT检查就可以非常精准地发现15个结节，有些结节无论是在电脑上、还是常规读片的情况下，肉眼都很难发现。
医院供图
所以，影像技术的高速发展确实给我们带来了更多可以参考的讯息，但事实上，CT检出的、最大径不足6mm的肺结节往往没有任何处理价值，即便是超过6mm的肺结节，也多需要进行长期随访来评估干预的可行性。
按此标准，真正需要干预、有可能是恶性的肺结节占比不足1%。考虑到极小的肺结节越来越能被AI读片捕捉到，恶性肺结节的比例甚至可能低至1/1000。
再者，客观而言，作为和大气直接相通的人体器官，肺部充满了用于气体交换的肺泡上皮组织。在气体交换过程中，我们同样会吸入各种微小颗粒。随着年月累计，这些微小颗粒会沉积在肺部。为了保护肺部，身体就出动各种炎症细胞将他们包裹起来，从而形成一个个良性的肺结节。如此说来，如果一个人的肺上没有结节，那才是真的奇怪。
打疫苗会引起肺部恶性结节增加吗？
让我们再次回到正题
打疫苗会引起肺部恶性结节增加吗？
其一，疫苗是否增加了恶性肺结节发病。关于传言中涉及的某疫苗，目前没有找到数据证实其会有效增加恶性肺结节的发病机率。
相反的是，包括该疫苗在内的一系列新冠疫苗，已经被国内外诸多专家推荐应用于癌症患者，包括肺癌。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一个东西会增加肺癌的发病率，那么它就是肺癌的致癌因素。所以，对于这个高危因素，不仅没有得肺癌的人要小心，那些已经得了肺癌的人同样要避免。
否则，在这个高危因素的持续作用下，没有肺癌的群体会发展成肺癌患者，有了肺癌的，病情会加重至高侵袭性肺癌。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吸烟得肺癌
得了肺癌以后戒烟依然有效；
嚼槟榔得口腔癌
得了口腔癌戒槟榔依然有帮助。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既然学界都认为应该在肺癌群体中使用新冠疫苗，那至少从现有证据来说，这个疫苗不应该成为肺癌的诱发因素，即促进肺癌发生、诱导肺癌转移。
其二，疫苗会导致人体的免疫反应，会导致炎症反应，从而引发肺结节呢？
诚然，随着新冠疫苗的普及，很多少见的并发症也得以出现。比如，用于预防新冠肺炎的疫苗注射后导致肺炎。但是这类并发症极为少见，在目前可及的数据中，基本都是个案报道，指的就是那些少见的极个别案例，因为样本量不足难以统计规律从而不得不进行的简单病情描述。罕见、特殊，是个案报道的最重要特点。
而且，除了科兴之外，其他疫苗一样也会引起肺炎，并且这种肺炎往往短期可逆，不会持续存在，更不用说最终引发恶性病变。下图就是注射mRNA新冠疫苗后导致的间质性肺炎病例报道。
其三、肺癌的发生发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新冠自2020年爆发开始，至今不足3年，国内疫苗的广泛接种基本持平或略小于此时间。
熟悉肺癌生物学行为的朋友都清楚，一个肺癌，即便在外界诱导下，想在不足3年的时间内，从无到有发展出来，并长大到能被CT检查所捕捉，那实在是不太可能。
从这方面来看，盲目把“引起恶性肺结节”这个锅扣在疫苗上，确实有失厚道。
恶性肺结节乃至肺癌同疫苗之间的相关性更多是在于CT。就好像，不定期体检自然难以得知体内某些器官发生了病变，若不进行CT检查，患者同样难以察觉恶性肺结节乃至肺癌的存在。
（责编/叶芳 通讯员/简文杨 戴希安 张源泉 唐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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