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仁济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薛松 与死神过招的高手

　　在上海市格致中学，一位班主任老师问一个学生：“你每天跟你爸交流的时间有多少？”学生的回答令老师大跌眼镜：“我2星期见我爸一次。”

　　“那你爸是干什么工作的呀？”

　　“他是上海仁济医院的心脏外科主任。从我记事起，他给我的印象，就总是在抢救病人！抢救病人！”

　　这位心外科主任，名叫薛松，现年51岁。从医28年来，已主刀了7000余台心脏外科手术，其中有很多是被薛松当年的研究生导师称为“苦战、血战、死战”的高难度、高风险手术。

　　今年“七一”那天，薛松像平常一样，上下午各做了一台大手术，回家端起饭碗时已是晚上8点多了。10点钟刚过，值班医生打来电话，说上午做的那个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病人（术前病情很危重），现血液循环不稳定，出现了心衰症状。薛松撂下电话，边穿衣服边奔跑下楼，火速赶到医院。

　　对病人的紧急处置一直进行到午夜。凌晨12：45，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医院回家。但怎么也睡不安稳，半夜醒来看挂钟，3：11，他给值班医生拨了个电话，回答是：病人情况还是不大稳定。薛松毫不犹豫，马上又赶到医院。在监护室，他在病人身边一直守护到早晨7点钟。

　　睡觉当然是谈不上了，他直接去了办公室——今天，还有2台大手术等着他呢。

　　“可是像这样一夜不睡，第二天上手术台不会犯迷糊吗？”记者很担心。

　　“那不可能！”薛松斩钉截铁。“你不了解我们心外科的医生，不管有多疲累——甚至都累到头晕眼花了，但只要一站上手术台，立即就精神亢奋，脑子变得特别清醒、灵敏，目光锐利，手上的动作也分外利索、精准。”说完，他笑了起来，笑声朗朗，很得意，很开心，很自豪。

　　护士长孙怡告诉记者：“像这样通宵抢救病人的事情，对薛主任是家常便饭。能在家睡个囫囵觉，能按时吃个饭的日子，屈指可数！我跟着他10多年了，10个大年初一，他都是一清早就来病房看手术病人——不看他哪能放心？那些最凶险的心脏高难手术，生死就在分分秒秒之间！他呀，天天在跟‘死神’过招呢！”

　　薛松解释，心脏外科手术中，难度最大、死亡率最高的，是“急性主动脉夹层手术”。人的主动脉壁有3层膜组成，当内膜由于种种原因破裂后，血液就通过内膜的破口进入中层，形成血肿、也即“夹层动脉瘤”。而一旦夹层动脉瘤的中膜与外膜也破裂了——这往往是突发性的——那就像大坝决了堤一般，血像瀑布般涌流到胸腔、腹腔里，此时病人的典型症状为胸背部撕裂样疼痛、伴发窒息感、濒死感，而事实上确有50%的病人来不及送到医院就猝死；上了手术台，若医生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误判、闪失，甚至一针缝不好就是一条人命……

　　早期，我国“急性主动脉夹层手术”死亡率高达30-40%，随着医学进步，国际上此类手术的死亡率已降至10%左右。而仁济医院心外科近6年由薛松主任完成的此类手术成功率达到97%，已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最艰苦、风险极大的还有“不停跳冠状动脉搭桥手术”。冠状动脉是供应心脏自身血液的血管。当冠状动脉狭窄或闭塞，即可导致心肌缺血缺氧或梗塞，很多此类病人就需要做“搭桥手术”。此类手术即便在心脏停跳、体外循环的条件下进行，都非常凶险，而薛松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就大胆引入国外先进技术，在心脏跳动的情况下做手术——好处是缩短了手术时间，有利于病人康复；“弊端”是：手术中只要有一个微小的疏忽，病人就可能下不了手术台！这对主刀医生是极大的挑战。

　　但对薛松与他的团队来说，有什么能比从死神手中夺回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更有价值的事？多年来，薛松凭借自己高超的手术技巧，已累计完成此类手术3000余例，总体手术成功率超过99%。

　　现在，“急性主动脉夹层手术”和“不停跳冠状动脉搭桥手术”，已成了仁济医院心外科的两块“金字招牌”。但薛松还不断给自己加码。前几年他又提出：本科室要为心脏科急症病人一天24小时开辟“绿色通道”。所谓“绿色通道”，即只要医院急诊室送来急症病人，不管何时、也不管在何种情况下，本科室的相关医务人员都要千方百计第一时间到位；对病人的病情第一时间作出诊断；第一时间作出处置（包括手术）。

　　那天，做彩超的年轻女医生来找薛松诉苦：说是经常半夜里被叫到医院为病人做彩超，压力太大了。薛松问她：你来了仅仅是做个彩超，你有没有想过，此时此刻，医生们面对着濒死的病人要彻夜抢救，他们承担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吗？

　　这些年通过“绿色通道”抢救回来的生命数以千计。2014年8月20日凌晨，一位69岁的病人从安徽转至仁济医院。入院后，病人心衰症状进一步加重，并持续高热不退，病情非常凶险。

　　手术医生（薛松主刀）、麻醉师、灌注师（负责体外循环）、手术室的护士……均在第一时间急速从家中赶来。打开主动脉后，眼前的景象让医护人员惊呆了：一个约5×3cm的巨大赘生物盘踞在主动脉根部，其引发的脓肿已经烂穿主动脉右冠窦，造成了一个直径4cm左右的缺损，与右心房存在交通。没有一丝一毫的耽搁，薛松在迅速清除病人的脓肿灶后，用自体心包做补片，修补主动脉壁缺损，然后置换主动脉瓣以及二尖瓣……在历经4个小时艰苦奋战、衣衫被汗水浸透、双脚站得麻木后，手术终于顺利结束，患者得救了。

　　当薛松走出手术室时，天色已经微明，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接下来迎战他的，是2台几乎同样凶险的大手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苦又累，整日站在手术台上，做科研、写论文基本上靠晚上加班；成才晚——对心外科医生来说，十年只是刚刚起步；收入又相对较低，国内一台搭桥手术的费用是6-7万元，而同样的手术在美国是30万美金——如何看待这么多“不利”因素？薛松的回答是：“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心外科医生，内心必须非常‘干净’，容不下任何‘灰尘’。”

　　今年高考结束，薛松的儿子以高分越过了他第一志愿“上海交通大学加拿大-渥太华大学联合医学院”的分数线。这位未来的医生说：“我从我爸爸妈妈（妇产科医生）身上，认定了医生是个高尚的职业，我愿意为之而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