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积水潭医院崔朝晖：点点滴滴都是爱

　　时光荏苒，虽然已过去快两个年头了，但飞飞那质朴的笑脸、乐观的面容还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北京积水潭医院手外科护士 崔朝晖)

    两年前的一天，侯春梅主任从草原巡诊回来，带来了一位极为特殊的小病人——陈飞，一个一出生就被诊断为下肢神经脂肪瘤病性巨肢症的十岁内蒙古小男孩。他是坐在轮椅上由爸爸推进病房的，他有着一条与他瘦小身躯极不相称的硕大左腿，其硕大程度让我们这些见多了巨肢症患者的医生、护士们也惊讶不已。

　　不能行走的他总是深深地低着头，偶尔用怯怯的眼光偷偷扫视周围的一切。渴望交流却又害怕鄙夷的目光。盘坐在巨大左腿上的他，用一条从家带来的旧旧的小花棉被紧紧包裹住下肢。每见有人走进病房，他总是下意识把被角按得死死的，生怕别人会看到。有时，他会呆呆地望向窗外，不知他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飞飞一直由奶奶在照顾，妈妈从未来看过他，他也从未提起他的妈妈。但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到他对别的小朋友有妈妈照料的羡慕与失落。通过和飞飞奶奶聊天，我了解到由于不能承受飞飞生病的事实，他的妈妈去了外地打工，再也没回来。

    可以说飞飞承受着病痛折磨、父母离异的双重痛苦，同时还要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恐惧、孤独重重的压在他幼小的身躯上。一到探视时间，我都会尽可能地推他到示教室看电视，或带他到护士站来玩。为了更好地照料他，护士长特意将他调到了小房间。我怕他寂寞，就常去给他讲故事，陪他聊聊天。

　　身上的病痛好医治，心灵的创伤难愈合。我工作时间不长，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到底怎样才能走进那幼小的心灵，更好地和他交流呢？我请教科里已经做了母亲的同事，学习如何从兴趣入手，与小孩子打交道。

    我发现飞飞没事就抱着一本围棋书，通过飞飞奶奶，我了解到他喜欢下围棋。家里有爸爸买给他的围棋，因来北京看病不方便携带，现在只好看书背棋谱了。于是，我给他买来一副带磁性的小围棋和有关书籍，当飞飞接过这份心仪的礼物时，眼睛里闪烁出亮亮的光芒。

    “谢谢阿姨！这下就能摆棋谱了”，他兴奋地把棋子摆来摆去，还不时的自言自语，“有了磁铁，就不怕丢了”。为了让飞飞多与他人交流，我请他当我的小老师，教我下围棋，同时利用他的爱好鼓励他，说希望将来可以在围棋赛场上看到他的身影，希望他获奖，这样就可以为奶奶、爸爸和自己争得荣誉。

    渐渐的，飞飞开朗了，也变得调皮了，今天趁人不备挠这个护士阿姨一下，明天又挠那个护士阿姨一下，自己还总结呢：“汪阿姨和杨阿姨不怕痒，李阿姨最怕痒了，每次跑的最快的就是李阿姨！”每天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已经成为了我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如果今天哪个护士没去和他打招呼，他就会问：“某某阿姨呢？她今天是休息吗？”

　　飞飞的营养几乎全部用于供给他异常肥大的左腿，以至于他严重营养不良，抵抗力差，不利于康复。我给他讲喝牛奶的好处、吃枣的好处，为他定制健康食谱。慢慢的，他脸色红润了，小脸儿也胖了。由于飞飞十年没有从床上下来过，导致他的右腿有一定程度的肌肉萎缩，为了使他术后能够顺利下床行走，我还为他制定了一套右下肢的功能锻炼计划。功能锻炼枯燥艰苦，小孩子难免偷懒，但他坚持住了。每当我到他的病房时，他不是在喝牛奶就是在做功能锻炼，他的刻苦和坚持深深地打动了我，我能够感受到他渴望下床行走的决心。

　　在象征团圆的中秋节，飞飞收到了好多礼物，汪阿姨的、杨阿姨的、关阿姨的、李阿姨的……在满床礼物的包围中，在我们共同的祝福中，远离家乡的飞飞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

　　终于迎来了飞飞手术的日子，术中切下的肿瘤重达16公斤，接近他体重的一半。从重症监护室转回来的第二天，飞飞兴奋地喊我们：“阿姨你看，阿姨你看，这是奶奶新给我买的裤子，好看吗？”是啊！十年来他从来没有穿过裤子，今天他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完成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了。毕竟是小孩子，他兴奋的小脸泛红，摸摸这拽拽那，两只眼睛一秒钟都不肯离开这条裤子。

　　“看！这是手术前就为你定制的拐杖。”护士长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幅和他身高相符的双拐，我们教飞飞如何使用拐杖，如何站稳防止摔倒，在大家的帮助下，他第一次站了起来，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般在大家的期待和鼓励下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妈妈们，再见！你们都是我的妈妈。”出院时，飞飞和每个护士都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看着这个和我相处了五十多天的小家伙终于可以借助拐杖走路了，看着他那堆满笑容的小脸儿，我心里酸酸的，眼眶也湿润了。

　　回家后，飞飞给我们发来了照片，还有他写给我们的那封邮件《最可爱的人》，文章里提到了我们每一位照顾过他的医生和护士的名字，他记得田主任和侯主任亲自为他换药，闻伤口的味道；他记得护士长阿姨偷偷批准他去了向往的天安门和动物园；他记得杨阿姨家的姐姐送他的字帖，汪阿姨家的哥哥来给他讲故事；他记得我给他理发时偷偷在后脑勺留了个桃心……他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还告诉了我一个小秘密，我们一到病房，一定会看到他在锻炼身体，要不就是在喝牛奶，原来他怕我们失望，总是细心的探听着我们的脚步声。如今看到这个自卑、自闭的孩子恢复了健康、快乐和自信，我相信真心的努力和付出总会有回报。飞飞，我们会为你祈祷，祝福你站起来后，路走得越来越宽广。（作者 北京积水潭医院手外科 崔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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